宋军浩浩荡荡地行在路上,沿途风景旖旎,在屈平众将的眼中,和在李阳焕的眼中,却又是不同情境。昨日向那东流水,已经离李阳焕远去不回头。
屈平与段正兴闲聊道:“世子,你觉得如今的云南,周边最大的危险来自哪里?”
云南已入大宋版图,自然不会是大宋了。西北的吐蕃一盘散沙,也不足为惧,就是南方的交趾、蒲甘稍有威胁、交趾与蒲甘相比,还是交趾人容易作乱。
段正兴道:“元帅,以在下愚见,当属交趾,虽然目前他们已被强压,但是难保贼心不死。”
屈平点点头:“君子所见略同。我听说古时候有个朝代的皇帝,以君子守国门,这等气魄,不知世子可能体会?”
段正兴想了想,好像古籍里也没见记载过此事,不过这都不是重点。
他说:“国公大人的意思是,云南作为边疆重地,应该将行政军事中心从大理移到鄯阐府?”
“正是!”屈平道。
吴拱点点头,略有所思。
端正兴道:“此事……往大了说,朝廷说了算,往小了说,我父王这一关不好过。”
屈平循循善诱道:“未来冲早是年轻人的,云南也是冲早要交到世子手中的。我观你兄弟众人,没有能胜得过你。”
段正兴低下头,这顿夸奖实在是不好接口。论资历,论能力,应该是自己。
不行,自己怎么能有这样想法,太危险了。
屈平又道:“我听后援军的邵将军说,段王爷可是做了一件好事啊!”
段正兴听屈平语气怪异,问:“什么事?”
“你父王,毒杀了所有的交趾降兵!”
此话一出,大家无不震惊。
吴拱吃惊说:“这么多降兵,段王爷怎么狠得下心?”
屈平低着身子跟还在恍惚中的段正兴说:“所以,段王爷需要新老更替了!我看好你哦!这也是朝廷的看法。”
段正兴难以置信地看着屈平,一时语塞。
鄯阐府,段王爷行宫,今日张灯结彩,一场为胜利凯旋的宋兵举行的庆功宴,已经全面铺开。李阳焕却被安排在一间小房间,和自己的随从共进晚餐。
“哈哈哈,永国公,吴将军,以及各位将军,大家辛苦了!干了!”段正严举杯,郎爽地笑道。交趾一除,真是大块段正严之心。
屈平道:“这段时间,也辛苦段王爷整顿后方了。常言道,家有一老,如有一宝,有段王爷坐镇后方,才是我们前方将士勇往直前的最好保障啊!”
段正严被夸得更加高兴,又是干了一杯酒,对吴拱说:“吴将军,你可是跟对了人,以后的路,那是平步青云呐!”
吴拱谦虚道:“哪里哪里!世子殿下才是未来之栋梁,真所谓青出於蓝而胜於蓝。段王爷教导有方,后继有人了,恭喜恭喜!”
这话段正严可不爱听了,这不是说自己老了吗,老脸顿时减了几分热情。
屈平问:“段王爷,不知交趾降兵你是如何安放的?”
说起这事,段正严事后也不是没有后悔过,但是谁叫他们惹恼了自己。
他直截了当道:“杀了,全杀了!省了粮食,还添了肥料!”
屈平拍案而起:“荒唐!你堂堂云南王,做事怎得如此不用脑子?”
段正严被说得脸色青一块白一块,什么时候自己受过这种辱骂,而且还是大庭广众之下,这让他的老脸往哪搁?
他也拍案而起道:“在我的地盘,我想怎样就怎样!云南享有高度自治权,一切本王都可以自己做主!”
屈平气势丝毫不落下风道:“自治不是为所欲为,云南也不是你一个人的云南!我看你是老糊涂了,云南王的位置,应该换个头脑清醒的年轻人坐了!”
“你说什么!?”段正严怒道,他不敢相信,屈平竟然说出了这样的话。
“段正兴,给我将他拿下!”屈平和段正严齐声喊道。
段正严比起屈平的一脸镇定显得略有震惊,屈平竟然也喝使段正兴,段正兴不会真的和这个外人合伙吧?
段正兴摔杯而起,对他爹段正严道:“爹,让我来吧!”
段正严喜道:“好,好儿子,你来,把他们都控制起来!”
谁知藏在暗处的刀斧手出来,挟持住的不是屈平等人,而已自己和自己其他几个兄弟子侄们。
段正兴说的“我来”,原来是让他来作这个段王爷。
被刀斧逼住脖子的段正严冷笑道:“好!好!好啊!我段正严真是生了个好儿子,竟然拿刀挟持自己的父亲、叔伯、兄弟们!你这是离经叛道,忘祖背宗!”
屈平道:“枉顾政民,妄动杀戮,你才是离经叛道!妄自尊大,枉费祖宗基业,你才是忘祖背宗!段氏若再交与你手,必断根基!从今日起,段正兴继云南王王位,回京我会奏与圣上,再正式册封。段王爷,念你以往功绩,功过相抵,往后你就安心到寺庙修行吧,也好为冤死你手上的降兵诵经超度。”
大势已去,一切已难挽回,大理是不可能有实力跟朝廷掰手腕的。
段正严瘫软在座,喃喃道:“缘起缘灭,因果注定。这一切,从头到尾,都是因我而起……”
是啊,若不是加入宋廷,恐怕也不会有今日结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