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抗拒?”他冷笑,“朕想要的不是‘不抗拒’,而是缠绵的鱼水之欢、销魂的巫山云雨。”
我咬唇,不作回应。
他的微笑阴险得吃人不吐骨头,“你可以选择,结果大不一样。”
既然退无可退,既然结果一样,何不答应他?只要再付出多一点,二哥就能好过一点,很值。
我轻轻点头,将所有耻辱吞入腹中。
他开怀大笑,松开我的手,侧身躺着,慵然下令。
只能凑过去,遵照他的教导。
很涩、很涩,有汗水的咸涩,也有耻辱的苦涩。
完颜亮勾起我的下颌,缠火的眸光锁住我,我睁眼,他冷酷道:“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给谁看?朕要你看着朕,不许闭眼!”
我默然,他勾勾手指,我趴在他身上,他轻触我的唇,“吻朕。”
或许,可以将这个下流无耻的地府阎罗想象成大哥,就不会悲屈了。
柔软的唇,仿佛是大哥的温柔。很快的,他席卷了我,好像要将我生吞活剥。
仿似回到了三月的临安,回到了烟雨蒙蒙的桃花坞,风雨中,我和完颜雍相拥热吻,魂灵交融……唇齿湿热,身上亦热浪袭人,筋骨酥软,迷糊中,我慢慢倒下……
身躯相融,我猛地睁眼——
却不是他,不是我想要的男子。
仍然无法将他当作心爱的男子,只能将耻辱与仇恨咬碎,封存在生命最龌龊、最肮脏的角落。
抵达中都,完颜亮勒马停住,我望着城门上那厚重的两个字,心想,今生还能离开吗?
他没有大张旗鼓地进宫,而是从琼林苑进去,过西侧门玉华门进宫。
自进城的这一路,他喋喋不休地介绍他命人兴建的皇城费时两年多,多么金碧辉煌,多么奢华璀璨,说我见了一定会喜欢。他还说皇城是参照汴京城和旧宫的规制建的,内殿九重,殿三十有六,楼阁倍之;正中位曰皇帝正位,后曰皇后正位;位之东曰内省,西曰十六位,乃妃嫔居之。
果然,进了玉华门,便有一幢幢流光溢彩的小楼映入眼帘,朱阑碧瓦,飞檐钩连,金碧辉煌;往东行走,步步是景,处处是画,亭台楼阁在葱郁林木的掩映下更显绮丽,宫阙殿宇在扶疏花木的点缀下分外壮丽,可谓穷奢极欲。
暮色如纱,笼罩了整个皇城,宫道上只有少数宫人,见到完颜亮,惊得立即下跪。
相信再过不久,他回宫的消息就会传遍每个角落。
各殿陆续掌灯,长廊垂挂着一盏盏宫灯,鳞次栉比,散发出橘红的光影,为殿宇抹上一层绮艳的迷彩,为皇宫增添一抹神秘的色泽。
帝后寝殿曰昭明宫,昭明殿是帝寝,隆徽殿是后寝。完颜亮牵着我的手回到昭明殿,汤浴已备好,因为他早已吩咐一个下属先行回来打点一切。
宫娥服侍我更衣,引我前往西侧殿——原来,西侧殿的浴殿有四季皆温的活泉水。
浴殿的用料、摆设都是世间珍品,富丽堂皇,充斥着金玉的璀璨之光。宽敞的浴池以大块的於阗美玉凿嵌而成,其余皆用平整光滑的汉白玉,水波的潋灩之光与玉石的温润之光交相辉映,令人惊叹。
完颜亮站在池中,朝我伸手,我将手放在他的掌中,顺着他的力道下水。
活泉水并不热,与这时节正合适,想必是处理过了。
“这几日很累吧,在温泉水中泡泡,可舒缓筋骨。”他解下我身上湿透的纱衣,然后放在池。
“嗯。”
“怎么了?累了?还是饿了?”他从身后抱我,在我耳畔低语,鼻息灼热,嗓音异常低沉。
我不自在地缩缩脖子,“又累又饿。”
他的手中变出一块水嫩的水晶糕,塞进我口中。
我转眸寻去,原来池边搁着两碟糕点,我心中装着事儿,就没注意到。
“好吃吗?”他再取了另一种糕点,喂我吃。
“甜而不腻,嫩滑爽口,好吃。”我轻笑,“这种糕点,好像放了绿豆。”
“对,是绿豆,好吃就多吃点。”完颜亮也拿了一块放入口中。
一边吃,一边想,他将二哥关在哪里,宫中还是宫外?会不会折磨二哥?抑或二哥可能已经逃走了?我必须先确定二哥是不是已在中都。
他开始不规矩,我索性踩着他的双足,环上他的脖颈,浅浅一笑,慢慢吻上他的脸颊。他一僵,下一刻就紧抱我,将我抵在池壁,吻我的唇。
唇齿间弥漫了糕点的清香,耳畔回荡着他粗重的喘息声,我捧着他的头,祈求道:“陛下,我想见见二哥。”
完颜亮火热的眼眸腾起一抹冷色,“这个时候,你竟想着别的男人?”
我解释道:“他是我皇兄,我……只想见他一面,如此而已。”
他眼中的欲火瞬间变成了怒火,“别以为朕不知道你的心思。”
“我还能有什么心思?”我冷淡道,暗暗着急。
“你想先确定赵瑷是不是在中都,假若赵瑷不在朕手里,你就立即逃走。”他喷在我面上的鼻息冰寒冻人,“朕告诉你,赵瑷已在中都,关在暗无天日的牢房,过两日朕就让你看看你的好皇兄究竟受了多少折磨!”
君无戏言,就最好了。
陡然,下身一紧,刺痛袭来,我紧紧咬唇。
完颜亮猛烈地撞击,没有丝毫怜惜,脸膛绷得紧紧的,怒火烧红了他的眸。
碧波轻晃,水光映上如烟似雾的青纱,微亮明灭,幽怨惨淡。
终於,他发泄完了,冷酷道:“朕知道你和赵瑷在平江开了一家粥铺,你知道朕为什么只派人抓赵瑷、却不抓你吗?因为,朕要你心甘情愿地回到朕的怀抱。”
“你以二哥要挟我,我如何心甘情愿?”我的唇角滑出一抹讥讽的冷笑,假若我随上官复回临安,他一定不会让我走,一定会亲自捉我。
“朕知道你不会心甘情愿,就只能逼你心甘情愿。”他的虎口撑起我的下颌,气愤难忍,“你完全可以回临安,不理赵瑷的生死,但你心甘情愿地送上门。你对其他男子这么好,为什么就这么恨朕?”
“陛下心中早有答案,何必次次都问同样的问题?”
完颜亮死死地盯着我,眼中寒气森森。
片刻后,他将我的头摁在水中,我立即憋着气,不做任何反抗。
虽然熟悉水性,可是憋气这么久,终究有气短的时候。我越来越难受,他不松手,好像要这样弄死我,不能再气他,不能再令他难受。
心口胀痛,头有点晕,就在难以承受之际,他终於将我拽出水面。
我急促地喘着,心口闷闷地痛,他面无表情地离去。
从浴殿出来,完颜亮早已不见人影。
在大殿呆坐片刻,忽有宫娥进来,原来是明哥、羽哥。
“元妃,奴婢以为您死了,再也见不到您了……您还活着,太好了……”羽哥喜极而泣。
“奴婢终於再见到您了,奴婢好想您……”明哥也哭了。
“奴婢奉旨来中都,陛下说奴婢还可以再服侍元妃,奴婢开心得睡不着……”羽哥泣不成声。
“奴婢每日每夜向上苍祷告,没想到竟然成真了。”明哥激动地朝天而拜,“愿上苍保佑元妃和陛下恩爱如初、和和美美。”
虽然她们的愿望并非我的愿望,可是,她们对我这个主子的情谊是毋庸置疑的。我含笑看着她们,双眸酸热,她们没什么变化,只是出落得成熟了。她们说,陛下特意让她们来中都,说日后服侍我;来中都的这几个月,她们在合欢殿干一些粗活、杂役。半个时辰前,昭明宫的宫人去传旨,让她们到这里听差。
羽哥笑眯眯道:“元妃饿了吧,先用膳吧。”
我问:“陛下去哪了?”
明哥欲言又止:“陛下……各殿的妃嫔都派人来昭明殿,请陛下移驾去用晚膳……陛下去了落霞殿,贵妃那儿……”
我眉心微蹙,贵妃大氏?
羽哥连忙解释道:“元妃,以前的贵妃前些儿晋封为姝妃,去年陛下新纳了一个妃子,唐括氏,闺名曰定哥;今年四月,封她为贵妃。”
“这个贵妃,比当年的姝妃还要嚣张、轻狂。”明哥接着道,“她仗着陛下的恩宠,在后宫横着走,对那些位分低的妃嫔和宫人又打又骂,在陛下面前也不守礼数,恃宠生娇。”
“陛下最喜欢、最宠爱元妃,元妃回来了,看贵妃还怎么恃宠生娇!”羽哥得意洋洋地笑。
“眼下后宫有多少妃嫔?”我随口问道。
“这……”羽哥犹豫道。
“相较在上京的时候……多……”明哥见我面色冷冷,以为我生气了,立即为她的陛下辩解,“那年元妃在大火中丧生,陛下悲伤欲绝,歇朝整整一个月,滴水未进,差点儿虚脱。陛下待元妃这份情,天地也为之感动。后来,陛下就……就纳了很多妃嫔,宠爱这个,又喜欢那个,却没有哪一个是长久的……奴婢觉得,陛下只爱元妃一人,这才亲自南下去接元妃回来。”
“元妃不知道,那年陛下赶回宫,看着地上那具烧焦的屍首,又震惊又悲痛,泪流满面……”羽哥回忆道,“宫人要扶着陛下回宫歇着,陛下不走,抱着屍首,痛哭,悲嚎……”
“皇后劝陛下先回去歇着,陛下不肯,皇后又劝陛下,元妃的屍首理应尽快下葬,陛下也不肯,把屍首抱到蒹葭殿。”明哥哭道,“陛下一直待在蒹葭殿陪着那屍首,关闭宫门,不许任何人打扰,多少人劝也没用……”
“元妃,陛下待您这份情意,多少人能做到呢?你可要多多体谅陛下啊。”
“是啊,虽然现在妃嫔多,但陛下的心一直在元妃这里。”
她们所说的,也许是真的,完颜亮对我的深情厚意,真挚,浓烈,惊天地、泣鬼神,就像一团烈火,烧了我,也烧了他自己。
如若我心中没有完颜雍,如若他没有伤害过我、算计过我,如若他不是那么阴毒狠辣、冷酷嗜血,也许,我会酬谢他的爱。
这辈子,注定无法爱他。
用过晚膳,我呵欠连连,她们劝我尽早就寝,就歇在完颜亮的龙榻上。
因为,他嘱咐过她们,我歇在这里便可,改日再给我安排寝殿。
次日,他直接从落霞殿去上早朝,明哥、羽哥说带我在宫中逛逛。於是,就在昭明宫附近逛了一圈,临近午时,八月初的日头还有点烈,就回来歇着了。
连续两日,完颜亮没有回昭明殿,想必歇在哪个妃嫔的寝殿了,我并不关心他的去向。
直到第三日黄昏,他才突然现身。
(本章完)